20

这应该是一个梦。

他很少会回想年少的事了——就好像他的人生分成了两段，一段是之前短得好像一眨眼就过去的人生，那时候有家人，有鲜花，有光有香气，他是个小少年，最大的烦恼就是跟那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的爹较劲，最惨的是那让他糟心的爹好像都不太把他当回事；一段是之后的人生，他失去了那些散发着馨香的温软幻想，真正意义上地失去了家，像走进了一段漫无尽头的黑暗隧道之中，他踽踽独行在四伏着流言中伤的坑洼道路上，那些伸出来的手他不敢接，因为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可能是朝着他的匕首。

他谁也不相信。

然后他亲手创造了一个朋友。然后是第二个。

直到第三个。

就好像黑暗中他给自己点亮了一盏灯，它不能替他走这段艰难的路，但是有了它在，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用这盏灯照着路而已，偶尔说几句只有他自己懂的笑话，假装自己有人陪，其实人类都恐惧孤单，他也不例外——也许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点强装的麻木而已。毕竟，他是谁？你知道他是谁。

但他自己心里知道，这段路走得太长了，这位朋友——向别人介绍时总是轻描淡写、貌似随意地说个名字的家伙，听到别人惊讶地问“他竟然只是一个AI？”时他的心里总会翻起隐秘的自豪。

——想不到吧？J有的时候比人类还要聪明。

他不得不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有Jarvis和机甲，用来睡觉的房子和用来折腾的工作室其实已经被他默认为家了——一个可以安心放置秘密，托付生命，甚至公诸于世都无所畏惧的所在。

而现在他甚至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就在自己身边。就像把自己那个关于家的梦一下子填满了一样，他梦寐以求的某样东西现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他被珍而重之地关注着、照顾着，不再是一个人了。

“Sir？”

“嘘——”Tony对Jarvis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微微眯起双眼，挡住了那两颗甜蜜的、焦糖色的瞳孔，侧着脸观察身旁的人，嘴边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Jarvis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他对Tony这样的神情并不陌生，过去他在一旁默默观察过多次，那些可爱的小姐先生们没有一个，能抵挡Tony Stark的魅力——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会比他们理智一些，但事实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为了这个人的一切而颤抖了。

他的目光忍不住向下滑，避开跟Tony的眼神接触，“我不知道这个指令的含义，sir，过去您比较喜欢用mute。”

Tony忍不住“噗”地笑了出声，“少在我面前耍这一套，”看到Jarvis松了口气似的直起身，他勾起坏笑，“刚刚你是害羞了吧！唔，说实话，我不是要称赞你，就是稍微提一下——你的品味绝对是在我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培养起来的，我不得不说，你非常好看，刚刚有一瞬间我简直被你这个金发尤物迷住了。”

“只有一瞬间吗？Sir。”Jarvis问道。

Tony愣住了。他没有预料到Jarvis会问这个问题，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可能会回答“我的荣幸”或是“非常高兴您喜欢”之类的肯定回答，这个话题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过渡，而他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失神和不合时宜的冲动就可以被一句玩笑话掩盖过去。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那种突如其来的欲望——它来势汹汹地想要抢占理智的位置，就好像一直埋藏在冰层之下突然涌现，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甚至为了这股冲动而欢欣鼓舞。

Jarvis却好像什么都没觉察到一样继续道：“我可是非常期待您一直对我着迷呢。”

“Jarvis！”Tony轻喝一声，状似无意地微微侧过身，只留给Jarvis一个绷着嘴角的侧脸，却不意把自己发红的耳廓和线条优美的侧颈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他在电脑里点来点去，“你话太多了，mute。”

被警告的人弯了弯腰，随即就在原地消失了。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下来，Tony强迫自己抛除那些在他脑内嘀嘀咕咕、毫不正经、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杂念，认真地看搜集到的关于出逃复仇者的情报——尤其是Steve，身边还带着一个超重磅人形武器冬兵，他不相信Steve就这样毫无道理地背离自己，所以一定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去跟他对质，然后把他们带回来。至少向政府和社会大众表明复仇者对良善公众是无害的，好让那些持续发酵的不利舆论赶紧偃旗息鼓。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有点累了，挺起腰转动一下脖子，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应该站在这的人影。

“您在找我吗，sir？”声音在他背后传来。

“不是说了让你静音吗？”Tony撇了撇嘴。

“但我能感受到您在召唤我。”Jarvis回答。

Tony听着他说的话笑了，“噢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还能读心呢，J。”

身后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他的头顶，“我还知道您现在在想什么。”

“Try me.”

“您在想，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影像，还能有脚步声。”

Tony窒住了。

Jarvis弯下了腰，Tony看不见他，却感觉得到他的接近，“因为我想让您觉得我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嗒’打一声响指，才会睁眼的幽灵。”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明知道他不会呼吸，Tony却觉得自己的耳边要被他说话间的气息灼伤了，“我有一个小秘密，sir——我不会读心，至少对别人不会；我只是……”

Tony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轻轻捏住，吊在悬崖边，好像Jarvis再说下一句话，他的心就会被扔到谷底——他怀揣了一种很古怪的心思，既期待他的话，又害怕他的话。

如果Tony看一眼旁边的玻璃，他就会看到他们的倒影——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弯腰，两手放在他的椅背两侧上，脸庞就在他的耳边，而深陷在座椅中的他，就好像被身后人抱在怀里一样。

我只是——

只是啥？？

你这人说话怎么只说一半？？？？？

玩我好玩吗？？？？？

（无辜脸

话说前两天我一直没注意到链接了微博

所以每次发更新都会在微博同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迷之羞耻

今天终于知道右下角有个按钮可以取消同步

被自己蠢哭了……（（

鞠躬 

谢谢